公交车上

《盛气凌人的老太太》

一

“阳光大道到了，请到站的乘客下车。”

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进站点。车站候车的人们一窝蜂地涌上公交车。司机大喊一声：“要上车，先排队！”

人们迅速排好队，依次由车头登上公交，然后拿出公交卡来刷卡或者投币，再找空位坐下。这样的事，每时每刻都在公交上演着。坐车的人男男女女，老老少少，来了一拨又一拨。

二

“司机，我刷卡。”一个女孩跳上公交，刷卡后，找座位坐下了。

“叮铃！”一位身材肥硕的老太太徐徐地登上公交，投了一元硬币，缓缓朝车后走去。

公交继续开动，人们在车上说说笑笑。

老太太手扶着扶杆，张望四周，目光锁定小女孩，朝她坐的位子挪过来。

可小女孩的旁边并没有空位，正坐着一位大叔呢。大叔看样子快五十了，满头的脏头发，满脸的皱纹，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。

小女孩并不介意身边坐着这样一位大叔。她一边吃着面包，一边翻转手腕上的手表。手表很精致，但沾上了奶油。小女孩掏出纸巾，把手表擦了擦，顺便放进口袋。

老太太挪到小女孩的身边，面无表情地说：“小朋友，起来，让我坐。”

小女孩一脸的茫然，面包屑还留在了嘴角。

“老奶奶，我先上的公交，这位子是我先看到的。”

“尊老爱幼你懂不懂？快起来，让我老人家坐。”

小女孩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。

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，指着另一处空位，对老太太说：“那不是还有座位吗？干嘛要人家小女孩让位子？”

老奶奶有些发怒：“要你管什么，别没事找事，我老人家可不好惹哈！”

车厢里的杂音立刻小起来。

老太太蛮横地把满脸通红的小女孩推开，一屁股坐了下去。她的身材有些肥大，立刻遮挡住了那个脏大叔。

小女孩只好拽着书包朝别的座位坐下了。老太太大大咧咧地坐着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，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。

车到了下一站，小女孩下车了，有人瞧见，小女孩的眼角分明溢着泪水。车继续往前走，一阵声音从下车的人群中传回车上：“这世道啊，老人都开始倚老卖老了吗？”

车上的人们鄙视地瞧着老太太，可她就像没听见、没看见一样。

……

到站了，老太太下车了。

三

天空湛蓝湛蓝的，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。

老太太又来乘公交车了。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，可老太太依旧不安分。开始她并不找空位子坐，而是像往常一样，目光四处瞟，这一次，她把目光锁定在一位年轻的小伙身上。只见她晃晃悠悠来到小伙子身边，一把拉起小伙：“起来，让我老人家坐会儿。”

小伙自然不乐意起来，反驳道：“四处都有空位呀，干嘛就一定要坐我这？”

“这不是你该坐的。”

“这又不是老弱病残专用座位，凭什么说不是我该坐的？”

“我们老人家身上有异味，老人才坐一起的嘛。”

人们这才注意到，小伙子旁边坐着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，长得倒精神，只是脑袋上镶嵌着一双鼠眼，往众人身上滴溜溜直转。

小伙子扬起鼻子闻了闻，身边好像并没什么异味。

鼠眼老人坐不住了，黑着脸，一声不响地站起来，迈过小伙子，往后找了一排没人坐的座位，又一声不响地坐了下去。

老太太往后瞅了瞅，回过头来，对小伙子说：“往里坐坐吧，我坐你的位子。”

小伙子把她一点办法也没有，气哼哼地往里挪了挪。

车上的乘客都用异样的眼光瞥着老太太。

可老太太丝毫不顾别人感受，大大咧咧地坐下，乐呵呵地看着小伙子，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聊。

小伙子懒得理她，双手捧在胸前，闭目养神起来。

四

到站了，公交刚停稳，鼠眼老人就三蹦两蹦下了车。

小伙子刚要起身，被老太太拦住了。

小伙子脾气大了起来：“老太太，不是这样做人的吧，我招您惹您了，我下车还不行啊！”

车上的人们再也忍不住了。

“老太太，您看上去很有涵养嘛，不像个没事找事的人呀！”一个乘客不解地说道。

一个阿姨气呼呼地回应：“哼，还有涵养呢，上次就见她这样，强占人家小女孩的位子！”

一个老大爷点着老太太的鼻子骂道：“为老不尊，为老不尊呐，你把我们老人家的脸面给丢尽了！”

……

尽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老太太，老太太也不恼，但也不言语，站起就想下车。

“老太太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，今天你不把事情解释清楚，别想下车。”

老太太见众人拦着她，这下说话了：“眼见不一定为实哦！我老人家这么做，自然有我这样做的道理。有些事呢，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，你们还是让我下车吧！”

“大家静一静，听我说句话吧。”这时候司机发话了，“老太太可不是你们说的那样，她可是好人呢！”

“好人？好人会这样霸道抢占人家的座位？”小伙子一脸的不屑。

老太太对着小伙子说：“看看你的包。”

小伙子低头一看，立刻“呀”地一声惊叫起来。原来，他的包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刀划了一个口子，里面的钱和手机露了一点出来。

司机笑着说：“不知道吧，估计是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老人干的。老太太及时发现了，她要抢你的座，其实是想提醒你呢！”

小伙子的脸“唰”地红了起来。要不是老太太刚才这么一“折腾”，钱和手机说不定早就到别人手里去了。

司机从车头来到大家中间，介绍起老太太来。

原来，老太太是这条公交线上的义务巡护员。

近来一伙外地的小偷流窜到城市来了。公交上被偷东西的现象陡然多了起来。警察立刻对公交线进行布控，可由于人少，侦察和守护所有的公交路线很吃力。

老太太是一名退休老干部，她知道后，自告奋勇当起公交巡护员来。每天没事就坐坐公交，帮忙监视公交上的动向。司机早就知道老太太的事呢。

“那为什么不当场揭穿或抓住小偷？”有人不解地问道。

司机笑着解释：“小偷们往往是团伙作案，一辆车上很可能不止一个，他们可不太好对付。我们不是警察，抓现场，很难当场控制局面。”

“是呀，为什么一定要当场现小偷的原形呢？我抢抢你们的座，把你们叫走，你们不就安全了嘛！我老太太身上没什么东西，他们想偷也偷不了呢。”老太太一脸的得意。

“原来如此！”大家恍然大悟。

“社会的治安不能完全依赖警察，更多的要靠我们自己。只要每一位市民都提高警惕，保护好自己，那些坏人就没有可乘之机了。”老太太不愧是干部出身，不说则已，一说则把话说到点子上啦！

热烈的掌声在公交上响起。

五

公交车继续前行。

车外的天空依旧湛蓝湛蓝的，阳光依旧是那样的灿烂。

“和谐大道到了，请到站的乘客下车。”

大家纷纷站起来，从中间的车门有序下车。候车的乘客排着队，依次由车头登上公交，然后拿出公交卡来刷卡或者投币，再找空位坐下。

事情就这样循环往复着，刚才公交上发生的一切，随车轮的滚动和人流的流动，消逝在人们的视线里。说不定哪一天在某一站又会重复着这样的故事呢，而故事的主角，会不会是你呢？

作者：郑奥纯